【金发组/76天使】03.霸凌事件(片段灭文/战争三十题)

03.霸凌事件


危地马拉,南美一个很少进入国际视野的小国。如果不是局势所致,守望先锋的一支分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危地马拉所面对的局势,而是守望先锋所面对的局势。
越来越多的国家质疑这个为抗击智械而成立的团体,越来越多的边界对他们亮起了红灯。在战场上忙碌惯了的士兵突然清闲起来,这种空窗每一秒都浸着枉死者的血。
让齐格勒时常觉得呼吸艰难。

“给。”她在难民孩子中分发糖果,皮肤被烈日晒得透红的孩子们穿着各式各样不合身的衣服,过长及膝的衬衫,艳粉的亮片蕾丝裙,加了三段不同颜色布料加长裤脚的牛仔裤——有些是他们的父母从废墟中翻找到的,有些是难民署分发的捐赠物。这种情况下尺寸和样式都无法兼顾,前两年过气款式的皮裙时常会出现在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难民女孩身上,无端一种艳丽而吊诡的凄然。
齐格勒发的“糖”其实是复合维生素片,做成了孩子们喜欢的小星星图案。新鲜蔬菜在这里太缺乏了,很多孩子有不同程度的败血症。他们接过糖果时露齿而笑,却露出鲜红渗血的牙龈。
“天使姐姐!天使姐姐!再给我两颗好不好!”有小男孩儿拉她的衣角。
“每个人每天只能吃两颗。”安吉拉一手环着装了维生素糖的纸袋,蹲下跟男孩儿解释。
纸袋中的糖已经少了大半,只隐约从袋口露出点五颜六色的微光,像一捧星光。

“不是我自己吃!”男孩儿鼓起了脸,急急地说着,通红的脸不只是晒的还是被误解而急于解释的迫切,“我妹妹生病了…我想给她带两颗……”
有其他孩子叽叽喳喳着证实男孩的说辞,齐格勒从七嘴八舌中听出“玛利亚”这个名字。
她从那个被孩子们视为藏宝库的纸袋里拿出两颗星星糖,放在男孩儿的手里:“给玛利亚。——明天,让家里的大人带玛利亚来看我,好吗?”
——她想至少给小女孩诊断一下。他们带了尽可能多的药品来,尽管消耗飞速,目前但应该还匀得出一个未成年人的计量。
“我一定交给她!”玛利亚的哥哥点了点头,转身往难民聚集的窝棚区跑去了。
他跑得那么快,甚至没能让齐格勒有机会重复一次她的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那个要求。

她不由目光追随着男孩,看着他像一只灵活的小兽一样奔过瓦砾和残垣。他奔向一道矮墙,那儿有一个更娇小更瘦弱的身影,套在一件几乎成了拖地裙的男式短袖运动衫里,艰难却努力地挥舞着手。
小男孩急不可耐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医生可以想象,男孩儿手心紧紧攒过的糖果都可能有点融化的迹象,有点粘,甚至有点汗水。
但玛利亚似乎都开心得要欢呼了。齐格勒听不到两个孩子的声音,嘴角却不由浮起微笑。

然而笑容在下一刻凝滞。
一个女性的身影疾步地从棚屋间转出,冲向女孩,挥臂扇开了她手中的东西。两点星辰的微光在空气中一闪,隐没于尘土。男孩在争辩,女性已经一把抱起了小姑娘,以来时同样的速度消失在低矮的棚屋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像一个导演往片子里无端插入的拙劣镜头,只有女人离开时投向齐格勒所在方向的一瞥,在危地马拉的旱季三月,仿佛湿冷攀上脚踝。那个瞬间,本能地,齐格勒以为小兄妹受到了攻击。随即她意识到比攻击还令她不适的可能性:那个女性是他们的家人,是姐姐,或者更可能的,是母亲。
那一瞬间投来的眼神中,令她颤栗的并非愤怒、威胁或恶意,而是恐惧。
纯粹的,愚氓对未知,对外族,对“不怀好意的入侵者”的恐惧。她可以为守护弱者和抵挡威胁挺身而出,来自被守护者的恐惧却如有实物一般冰冷地将她冻在原地,寸步难行。她对这样的目光其实并不陌生,每抵达一个陌生之地,迎接他们的有欢迎和感激,也有警惕和怀疑。对于当地人而言,她与她的伙伴无端而来,光环与阴谋论如影随形。传言中他们与肆虐在这片土地上的智械无异,更甚者,与曾经殖民这里和统治这里的人也无异,是强大的外来者,是威胁和恐怖的同义词。

她红色的医疗兵袖章无法为她正言,守望先锋的名字也远不如她最初所以为的那样在所有人心中与正义等价。不具名的天使无法获取恐惧之地遗民的信任,孩童喜爱糖果,母亲却不相信星辰。

齐格勒有点出神。围绕着她的孩子们似乎也察觉了每天给他们糖果的大姐姐异常的沉默,逐渐安静了下来。
她视野的边缘出现一个身影。她看着那个跟她一样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往刚才小兄妹所在的地方走去,弯下腰在地面上寻找什么。他很快就找到了——齐格勒知道他眼神很好,对敌人来说,甚至称得上好得恐怖。她看着他走来,从口袋里掏了纸巾或者手帕,或是从她那里匀走还剩下的一节纱布,把手里的东西擦了擦。

然后就那么塞进了嘴里。
医疗兵还是有点没回过劲儿来。

直到莫里森把剩下的一颗东西塞到了她的嘴里。舌尖接触到坚硬的边缘,像玻璃。

然后,融化。

“反正,掉地上也不能给孩子了。”她的指挥官似乎是在为他的行为做解释,却有越抹越黑的嫌疑,“呃,也不该给你的。应该。”他摸了摸鼻梁。
齐格勒不知道说什么好,糖正在她的舌尖逐渐化开。酸甜的,维生素C和辅料糖分的味道。

两人一起看着小兄妹和他们的母亲离开的方向。
“你明天该去看看。”莫里森说,“无论怎样。”

无论怎样,不要露出刚才的表情。
安吉拉几乎是无声地回应了。星形糖果在她的舌尖慢慢融化着,棱角变得圆润。
“我去看看。”
她似乎感觉到,酸味在渐渐淡去。


艳阳依旧耀眼,孩子们又喧闹起来。安吉拉继续分发起糖果。这次,莫里森在帮她。
他们的对话在小朋友的叫嚷中并不分明。

“我吃的是蓝莓味的。”
“我的是柠檬,我觉得这个口味不适合孩子。太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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